前言:本着增进足球层面交流的想法,我联系了一些大洋洲的足球运动员来表达他们对于这项运动和这种文化的观点。本期嘉宾是斐济国脚罗伊·克里希纳指导,他曾在惠灵顿凤凰和ATK摩亨巴根踢球。作为现役斐济队长和印度联赛名宿的他,对于足球运动和中国足球有些东西想说:
我此前曾在斐济媒体和印度媒体上撰文,但是在中文媒体撰文这是第一次。我曾经接近中国联赛,当然那是我来到印度之前的事情。我对中国文化也有所了解,因为我有不止一个华人朋友。中国足球在我们眼里是巨人,新一期亚洲排名他们排在亚洲足球第十一位。作为一个国民十三亿人,足球参与者我估计至少在二百万人的国家,就算取缔一切青训也会有无数天才。斐济国民不到一百万也出了我,这是概率问题。
我在接受赛事管理和运动发展课程的时候我的讲师曾经说过,大国发展足球不能仰赖概率,而应当积极施加主动,当时举的例子是中国的邻国日本和吉尔吉斯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是一个基础十分薄弱,接近于我们斐济的国家,但是他们的德意志人是他们的财宝。他们积极规划德意志血统的吉尔吉斯人,他们为吉尔吉斯斯坦人在海外踏出了第一个脚印。之后他们有很多球员积极走出去,这里面一定有吉尔吉斯斯坦足协的推动。我还要说Beknaz Almazbekov、Alimardon Shukurov和Gulzhigit Alykulov,他们分别效力于土耳其顶级联赛加拉塔萨雷、白俄罗斯顶级联赛涅曼-格洛德诺和哈萨克斯坦顶级联赛海拉提。这种留洋水平无论对于我们斐济还是你们中国都不太具备——我十分了解武磊在西班牙人,以及李磊在瑞士顶级联赛,但是对于中国的足球人口,这还是太少了不是吗。
(Beknaz Almazbekov)
我曾经向斐济足协进言,认为斐济足协应该找准斐济足球联赛的定位。我们国内的部分足球官员认为我们的足球联赛应该争取向大洋洲第二联赛迈进,我觉得这不现实,成本也太高。去年苏瓦做了很多事情,随后让一些小球队成功破产。我们斐济最大的财富是青训,我们有完整的青训体系。因此,我认为我们应当成为球探的福地,大洋洲的黑店。大力推进青训和成年队的衔接,让斐济足球联赛成为欧洲联赛的预备队联赛。这话说出来很伤自尊,但我认为持续推动斐济球员旅欧,有益无害。
如果中国足球要做这一步,那么比我们简单得多。我曾在我的同学(赛事管理课程)的建议下观看了中国的青年足球联赛,山东泰山队展现出了非常高的水平,浙江职业队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斐济没有真正的大规模足球学校,但是中国我只需要Google一下就能得出很多,例如泰山潍坊足校、浙江足校等等,这些足校每年都会产出数百球员,我们需要给他们更多的比赛锻炼。
一定有人会问我,如何引进欧洲球探,如何吸引他们的注意。这个问题斐济的一些足球人曾经极具进攻性的问过我,而我也能拿出我自己的一套方案。首先,对于中国而言你们可以购买高质量的教练组来提升各个球队的战术水平,通过训练提升技术水平。加快比赛节奏和逼抢节奏,在洲际赛事打出亮眼的名次,欧洲球探会自动前往中国。除此之外,还可以进行“走出去-引进来”战略,例如日本,就举办了麒麟杯这样的赛事。我知道中国有一个潍坊杯,我曾经有机会参加。完全可以扩大潍坊杯的规模,他可以变成青年球员的世界杯,中国有这个办赛能力。比赛规模够大、水平够高,球探一定够多。
(早年潍坊杯还有狼队对阵桑托斯这种比赛)
除此之外,球迷是足球运动极为关键的一部分。有一句俗话,叫失去球迷之后足球一文不值。在斐济有“宗教德比”、“阶级德比”、“首都德比”、“甘蔗城德比”等等,这些比赛的火爆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九十余年的时间中一点一点沉淀下来的。我熟悉的拉巴萨队在成立的前三十年都不能说拥有成型的球队班子,对于足球弱国而言一切都需要一点一滴来做,更需要“全情投入”。在绝大多数,现阶段的投入会在几十年后出现结果。如果没有五十年前雷瓦球迷组建三角虎球迷会,就没有现在斐济最疯狂的球迷文化,更没有在球队最困难时候的倾情应援,也没有雷瓦队的四十五年首冠。中国既然自认为是足球弱国,那么更应该从每一个人开始,去热爱这项运动,因为他已经凉了。需要每一个人发光发热,才能让他重新焕发光辉。
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看台的力量。球员不能失去球迷,就像斐济不能失去瑙索里(斐济前首都)。所谓球员就是一群18-38岁的年轻人,在斐济文化里这些人连中年人都不算(斐济文化45岁以后算中年,65以后老人,注)。就像我一样,我有一个夫人,有孩子,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人。我们会对球迷的欢呼和辱骂做出高强度的正向或者负面的反应。球迷的作用绝不只在于自身,不只在于这个球迷会是否Ultras,是否光荣等等,更在于他会给球队一种信念。强大的球迷群体是球队坚强的后盾,是投资人的监督者,是球员的应援者。在球队困难的时候,球迷是球员和球队的港湾。在前进的征程中,球迷是球队最强大的捍卫者。一个声音响亮、广泛支持、态度热烈的看台能够给球员心中带来无数荷尔蒙。就像我每次看到班加罗尔的球迷挥舞旗帜,听到他们高喊我的名字我的腿上疲劳感瞬间就没了。我老了,无法满足他们的期望,但是我会尽全力,不然我会觉得我错付了他们的全面支持。
球迷不仅仅是对于成年队,也对于青年队。今天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在看日本的青年球员联赛决赛,日本的冈山队最终获得了冠军。我在视频直播中看到数万球迷坐在看台上,这是我们和你们都不具备的。对于青年球员的支持应该是无条件的,无论水平高低。瑙索里中学每年冬天参加青训联赛我都会到场,我回国每年休息的一个月基本就是为了远征球队的比赛。虽然最近几年球队都不太给力,走不出小组赛。但是他们看到我在场边就会尽力比赛。我六年前亲自握手、赛后拥抱的Nabil Begg现在已经成为了斐济国脚,和我并肩战斗。我在2018年发起了“一起上看台”的运动,就是针对青年赛事的。对自己的母校、自己地区的学校报以职业态度的支持。我知道我们和你们的青训水平都不太高,但是球迷为什么不能走在球队前面呢?
每个国家和地区的足球都有各种各样特殊的困难,我们作为球迷无法左右这一切。但我们可以左右自己,上看台高声呐喊,从每一项赛事、每一场比赛开始。就算无法前往球场,也可以在网上积极应援。在这个时代我们有很多方式可以发声,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发声。当球迷的声音更大,就意味着足球的声音更大。恨足球的声音更大,足球就没什么前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