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翔宇报道 斯坦利接手国安,国安逐渐回到了正常的节奏之中。但不要忘记,在此前国安出现过动荡时期,三连败之后,谢峰辞职,当时俱乐部选择的帮助球队平稳过渡的人,是隋东亮。这位才华横溢的中场球员,退役后一直低调沉浸在青训工作中,已经很久没有站到“一线舞台”,在球队困难之时,他站到了最前面。有人说做教练需要一些运气,他说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隋东亮出生于足球城大连,由于父亲的缘故,他从小就开始接触足球。家里给他营造了浓厚的足球氛围,他自己也很快展现出足球的天赋。在隋东亮的印象里,儿时与足球有关的,是大连的球迷角、冬天的海风以及补了又补的足球鞋。他喜欢这项运动,而且父亲对他并不苛刻,他是在一个较为宽松的环境中一直在慢慢往前走。
隋东亮的球员时代,有几个重要的时期:八一队、健力宝、国安,在中国足球历史上,他是著名的“四小天鹅”之一。“四小天鹅”这个绰号,是谁最先起的,隋东亮已经不记得了,但他现在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会笑一笑,觉得挺不错。
每一段经历都让隋东亮受益匪浅,甚至对他接下来的执教影响深远。“我在八一队呆了十三年,那段经历给我的记忆是严明的纪律,雷厉风行,以及团队的重要性。我曾经一度想着,这身军装就一直穿下去了。”隋东亮至今仍有浓厚的军人情结, “球员更应该重视平常的生活起居,在生活里必须严格要求自己干净利索,这样到了球场上才更有纪律性。” 军旅生涯的风格延续到了他执教的过程中,隋东亮不但严格要求球员,同样严格约束自己。
作为中国最优秀的一批球员,隋东亮随同健力宝队留洋巴西,这是中国足球史上第一次成批次的送球员留洋。这段经历让隋东亮极大地开阔了眼界,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那批球员是能力最高的,也是最为幸运的。在训练、比赛之余,朱广沪指导让每个球员多去看,多去想,多去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我们见识了世界足球的样子,见到了和南美球员之间的差距。”隋东亮说,让他最为惊讶的是,那个年代,南美足坛已经遍地是日本球员了,差距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
健力宝队的另一个意义是,让那批球员信心倍增,“我们回来后就是要证明自己的”,巴西留洋归来后,“四小天鹅”横空出世。隋东亮作为中场球员,可以在不同的阵型中担任组织者的角色,他出色的大局观和个人技术很快便被认可,让球迷眼前一亮。隋东亮1997年随队打了世界杯预选赛,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遗憾的时代。
隋东亮天赋异禀,个人能力达到很高的水准,但时代、环境以及个人的选择,让他的职业生涯还是留有遗憾。八一队解散后,隋东亮加盟国安,在随同国安2009年获得联赛冠军后,明显还能继续踢的隋东亮选择了退役。球员生涯告一段落,人生的下半场就此开始。
隋东亮踢球的时候爱动脑子,琢磨自己的事,也观察教练如何执教。无论在俱乐部,还是国家队;在联赛中还是世界杯预选赛,各种比赛他都经历了,最终都化成了财富。2009年赛季结束后,隋东亮决定开始执教生涯,“很幸运,我能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此他一直很感激国安,北京对于隋东亮而言早已经成为了第二故乡,为北京培养足球人才成为了他后面十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曾经的“四小天鹅”,有继续职业生涯的,有很快在教练或管理岗位上大放异彩的,隋东亮选择了不同的一条路,他一头扎进了青训,而且一干就是十几年。
隋东亮退役后成为了国安梯队的一名教练,2011赛季,他开始独立带队。当时国安青训基地在香河,香河硬件条件很不错,但离北京有一段距离,而且周边很荒,隋东亮每周回一次家,在香河一待就是七年。
基层工作,日子单调,但他看着年轻球员的成长,乐在其中。“做教练远比做球员要难得多,青少年的每个阶段都不一样,不但要让他们在足球专业上精进,更重要的是要帮助他们成长。”隋东亮说,小球员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要远比家长要多,教育是很大的责任。“当球员想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做教练要思考全局。”
中赫接手国安后,最大的变化在于重视青训,甚至和一队并重。俱乐部总经理李明为青训学院制定了十年计划,其中设置了三年、五年、八年的阶段性目标,在搭建了完善的组织框架的同时,建立了一整套科学的培养体系,统一了标准,采用荷兰的青训方式,这让国安青训有了长足的进步。
“过去(老国安)我们每个队就是独立的单元,现在是在整个一个大的体系中,每个人、每个阶段该做什么,都是十分明确的。”隋东亮说,这好比是一条完整的流水线,有标准、有规则且效率极高,球员在这个体系中成长,可以逐渐向上输送,“如果他们一直按照这种方式去踢,适应了这样的足球,上一队会更加适应。”在隋东亮看来,这个体系不但培养球员,而且同样在培养教练。大家理念相通,都重视科学数据,在表达个人想法的同时,能够很快接手各个球队的工作。“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我们青训学院已经打好了根基,并且逐渐开始有所收获。”隋东亮说。
“李总经常说,我们要终身学习,他自己也是一直在学。”隋东亮曾一度被调到俱乐部技术部工作,通过那段经历,他了解了俱乐部的管理模式,作为技术部如何去选择内外援,在职业俱乐部,事务性工作和专业性工作同样重要,他进一步丰富了自己的阅历。
今年赛季初,国安在备战期间与预备队打了几场教学比赛,当时预备队的表现很惊艳,整体性很强,甚至比一队打得要好,时任预备队主教练正是隋东亮。
“体系的重要性体现在,在这个体系中的所有人都可以即插即用,小球员有上升通道,一队需要什么人可以去梯队看,最起码年轻球员熟悉且知道国安的踢法,因为他们也是这样练的。教练也是如此,小队教练可以到预备队,大家都理念相通,今年出来一个隋东亮,明天还可以有别的教练从这个体系中拿上来,足球理念上不会有大的差异。”隋东亮说,他的成长源自于国安的体系,他的成长也给了俱乐部底气。
赛季前半段,国安成绩下滑,球队整体状态不佳,技战术并没有很成型,导致在个别场次中起伏很大。球队输给武汉三镇,遭遇三连败,当晚主教练谢峰请辞,这是国安本赛季经历最大的人事变故。
联赛密集,俱乐部必须迅速做出反应。技术总监魏克兴担任中方教练组组长,总经理李明进入赛区稳定局面,预备队主帅隋东亮出任代理主教练。
这个决定当时在外界看来有些冒险,隋东亮此前虽然有着丰富的青训经历,也做过梯队主帅,但从未在一队执教。李明说,这个看似大胆的决定,其实经过深思熟虑,隋东亮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熟悉国安体系,实际上是当时最为合适的人选。
隋东亮临危受命,国安此前还没有一个从梯队直接上一队当主教练的人,他成了第一个。
“一队要的是结果,工作要做在前面。青年队则是要过程,要出人才,给你时间成长。”隋东亮从介入一队的那天起,就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一队的工作量更大,节奏更快。
任何一个俱乐部经历换帅都会动荡,球员心里也都是问号,隋东亮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每一个球员谈话,迅速建立信任的同时,要让球员在场上做出改变,明确技战术打法和要求。
比赛是训练的一面镜子,比赛出了问题,根还是在训练上。隋东亮在训练内容、训练强度上都做出了调整,在技战术打法要求和人员搭配上的调整更明显。对他而言,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只给他留了三天时间,接着国安将对阵武汉长江。那三天国安一队都在高速运转,教练组、技术分析、队医、队伍全力协作,魏克兴和李明在稳定局面的同时,在各方面协助隋东亮,“第一场比赛的前三天是最难的,那三天我只睡了12个小时,”隋东亮说,所有人都希望他扭转局面,比赛接踵而至。
俱乐部让隋东亮救火时,并没有给他明确成绩指标,要求是“有所改变,要力争胜利”,虽说是代理主帅,但并没有说让他带几场。隋东亮的想法很简单,要让国安重新回到正轨,“至少得先赢一场吧。”他笑着说。
对阵武汉长江的比赛,做了12年的教练的隋东亮,第一次站到了国安主教练的位置上。他不怯场,甚至很兴奋,很快进入角色。经过调整的国安,好像换了一支球队一样,4比1获得胜利。
人们很快便发现,站在这个位置的隋东亮并不违和,甚至很合拍。像球员时代一样,隋东亮是个天生的指挥官。彼时国安舆论压力很大,伴随着胜利的到来,争议逐渐消散,大家也理解了俱乐部的决定,选择隋东亮并不是在冒险,的确是明智之举,因为他就是这五年来国安在教练员培养层面的第一个“成品”。
隋东亮带队拿到了两连胜,第三场输给了申花,赛后复盘的时候,他认为还是输在了准备不够充分上,但对他而言,即便失败,也是收获。国安在三场比赛中拿到6分,成绩反弹,而且在诸多关键数据上都有了明显的改观,“数据可以说话,最为直观”,隋东亮说,无论在训练还是比赛中,国安体系内的教练都十分重视数据的作用。
回想起那三场比赛,隋东亮用了三个字总结:很过瘾。“我们就像一支军队一样,一起并肩作战,很累,但很过瘾。”三场之后,国安新帅斯坦利·门佐到位,代理主帅隋东亮完成使命,他并没有回到预备队,而是在俱乐部的安排下,继续留在一队辅佐斯坦利。
此前,隋东亮曾和斯坦利共事过一年。当时斯坦利是梯队主教练,隋东亮是领队兼助理教练,彼此之间早已形成默契,隋东亮对于斯坦利有一个“亲密”的称呼:老头。“你可能看不出来,斯坦利已经快60岁了,但他依然精力很旺盛。”隋东亮说。
两人之间默契的基础在于足球理念的一致性。斯坦利喜欢控球打法,在433的体系中讲究平衡,这一点隋东亮也很认同,“控球是国安的根本,这一点不能丢。”两人在预备队期间经常一起探讨技战术,彼此之间交换看法,在隋东亮看来,斯坦利很开放,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肯将自己的东西分享给中方教练组。
“外界可能不了解老头,他其实很有文化底蕴,无论在球员时代还是执教时期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隋东亮说,斯坦利更让他惊讶的一点是,到现在这个年纪,还在不断地学习,“每次我们开会,他都会拿本子记录,我们跟他学习,他也在了解我们的想法。”
两人的交流不仅在球场上,还在球场外,斯坦利会经常和隋东亮交流,了解一些中国的文化,比如喝茶。两人很快产生了化学反应,隋东亮觉得和斯坦利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当斯坦利回到国安,开始执教一线队时,隋东亮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其最得力的助手,角色转变也很快。“我要做的就是在各个方面全力帮助他,大家都是一家人。”隋东亮说。
比赛期间,原本离主教练最近的座位应该属于翻译,但斯坦利让隋东亮坐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赛况胶着时,斯坦利经常会回头和隋东亮说上几句,交流一下看法,偶尔隋东亮会站起来呼喊场上的球员。“我们会交流场上局势,换人时机这些问题,”隋东亮说,他打了个比方,“就跟F1赛车进站换轮胎一样,每个人各司其职,而且要高速运转,无论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是大问题。”现在的国安教练席运转的效率极高。
在一队的日常训练中,斯坦利会亲力亲为,隋东亮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与此同时他还在兼顾着预备队的情况。前几天,隋东亮发现预备队GPS反馈的各项数据有所下降,训练强度不够,“训练不够的话,比赛肯定打不好,而且容易出现伤病,”他为此特地跟预备队教练组一起开了会。虽然工作量翻倍,但隋东亮还是乐在其中,“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事,要做好就一定要加倍付出。”他说。
隋东亮十分看好斯坦利在国安的执教,他也看好国安未来的前景,“现在队内是良性竞争,训练质量很高,每个人都不希望受伤,每个人都有竞争的意识了。”国安重新找回了活力。接下来球队的目标是争取在接下来的阶段能在成绩上有所反弹,争取在赛季结束时能够回到前四的位置。
9月24日,国安客场对阵大连人,这一天恰好是隋东亮45岁的生日。他像往常一样,准备着比赛日的一系列工作,只是在当天一早发了一组自己的照片,配上了几个蛋糕的标志。当晚,在大连,在隋东亮出生的地方,国安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比赛,而他依旧是斯坦利身后的那个影子。45岁,是一名教练的黄金年龄,对于隋东亮来说,一切刚刚好、一切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