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蒙特勒伊的日子——巴黎永远没有终结①

导语

【巴黎永远没有终结①】信息茧房是可怕的，会让你生活在一个虚妄的认知世界里。遍地都是“噶腰子”的泰国，满是尿骚气、盗贼横行的巴黎，可能都是你的大脑经过不实信息轰炸后产生的自我认知。如果你对此深信不疑的话，那可能才是最可怕的。

作者丨张宾

图片丨来自网络

海明威说过，巴黎永远没有终结，如果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无论你今后一生中去到哪里，它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因为奥运会的缘故，我在巴黎度过了三周的时间，重新感受了这一席流动的盛宴，也认识了一个与短视频平台里完全不同的巴黎。

整个上半年，我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了太多巴黎的混乱不堪，散发着尿骚味和垃圾遍地的街区，被偷了钱包和手机的中国网红，以及被各种宰的中国游客。短视频世界里的巴黎像极了去年的泰国，不仅脏乱差，而且充斥着各位危险。

这迥异于我所认识的巴黎。2018年和2019年的秋天，我曾经两次去过巴黎。对于欧洲的治安问题，我自然是心知肚明，小偷小摸很多，这个绝非危言耸听，尤其是在巴黎、巴塞罗那、米兰等大城市。但除此之外，似乎也并没有太多安全风险。我曾经多次在深夜穿过寂静的街区，与有色人种兄弟擦肩而过，彼时，我的内心也曾闪过一丝战栗，但结果都是平安无事。

有人会说，幸存者偏差。我深知这一点，第三次赴巴黎之前还是做足了功课，钱包里只保留了一张信用卡和一张借记卡，以及300欧元的现金。此外，还带了一个备用手机，一旦手机被偷或者被抢，备用机可以救急。

在Airbnb上预定公寓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考虑安全因素，首先考虑的就是位置和价格。最终，我们几个同事选择了一座位于蒙特勒伊的二层公寓，共有四个房间，以及一个后花园。

蒙特勒伊并不属于小巴黎，应该算是巴黎城外一个乡镇。不过，这里距离小巴黎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最近的地铁站是M9号线的倒数第二站。

原本有一位媒体同行计划中途与我们合住十天。我给他发去地址之后，他问了巴黎的华侨，得到的反馈是：“治安不太好，要注意那里。”说句题外话，这位同行最终没有选择与我们同住，可能也是被治安原因劝退了吧。

他把聊天记录发给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发去巴黎，心中不免打鼓。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甚至一度后悔自己订房的时候过于草率。

后来，我还看了一篇公众号，对巴黎各地区的治安进行了打分。我们所住的蒙特勒伊属于塞纳-圣但尼省，邮编开头就是93，也就是俗称的93省。谈到93省的治安时，这篇公众号的博主给出的评价是安全指数零，“安全是什么？93省有治安？”

这下我可慌了神，毕竟除了我们团队的成员，还有其他媒体同行与我们同住。万一治安出了问题，我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这世上的事情，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93省的治安可能的确不怎么样，但是我们所住的蒙特勒伊并不让人觉得治安混乱。这是一个有着浓厚生活气息的小镇，出了地铁站就有一个大的农贸市场，正午的时候还会变身成跳蚤市场。地铁站附近有土耳其兄弟兜售烤鸡，6欧元一整只，绝对算是良心价了。

我们所住的这栋房子藏身于一个宁静的街区之中，社区居民也比较杂，有白人土著，也有很多有色人种，华裔面孔也并不罕见。

说到治安问题，最令我震惊的是我们外出时大门是不锁的，任何人都可以推门进院子。负责与我们对接的管家Yasmina是一个中年女子，属于有色人种，祖籍非洲或者阿富汗（原谅我没有听清她父母的出身地），可以讲法语以及流利的英语。

她告诉我，我们出门的话，只需要锁客厅的房门，不需要锁大门，因为也没有钥匙从外面锁大门。这个铁栅栏门可以从里面被反锁上，我们睡觉的时候通常会锁上大门，以防万一。院子里还是有贵重物品的，房东的摩托车就停在客厅门口，上面蒙着油毡布。从外观上来看，这辆摩托车价格不菲，但房东似乎并没有特别的防护措施。

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天，还是生出了许多感情。后院是一个小花园，有桌子、椅子，可以坐在那里喝酒聚餐、弹琴唱歌。左右的房子都无人居住，可能是闲置已久，也可能是住客都出去度假了。我们在午夜的巴黎郊区纵情歌唱，丝毫也不用担心扰民。

尽管我们团队没有遇到任何偷窃等行为，但巴黎的小偷们依旧猖獗。刚到巴黎没几天，就听说有媒体同行的背包被顺手牵羊了，里面有笔记本电脑，还有护照等重要物品。这一幕还发生在一个富人区的高档酒店里，在光天化日之下。

奥运会临近结束的时候，也听说有人在巴黎春天百货附近抢中国游客购买的奢侈品。当然，这也只是一则传闻，我无从去证实或者证伪。

以我肉眼来判断，巴黎奥运会期间投入的警力远超平日。后来向当地记者Morgane Huguen求证，她告诉我，整个法国三分之二的警力都集中在巴黎，就是为了保障巴黎奥运会的顺利举行。开幕式当天，塞纳河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握着冲锋枪的警察。

巴黎奥运会期间，也没有出现任何大的治安隐患。此时的巴黎，一定比平时的巴黎更加安全，尽管期间也难以避免各种小偷小摸行为的发生。

我走在蒙特勒伊的街头，无论是白天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夜晚穿过人迹罕至、月影婆娑的小径，与我在北京、曼谷、新加坡、塔什干街头的感觉并无二致。它不比其他大都市更安全，也未必就比其他大城市更危险。

至于巴黎街头的尿骚味，可能我是一个老鼻炎患者，并没有太多直观的感觉。当我们一行人沿着海明威的足迹，走过亨利四世高中，走过古老的圣埃蒂安-蒙特教堂，走过空旷的先贤祠广场，沿着下坡的路走向卢森堡公园，最后去往蒙帕纳斯寻找那家海明威认为还不错的咖啡馆时，目之所及，是庄严宏伟的建筑，干净的街道，青翠的七叶树，以及绿油油的草坪。

我相信，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大城市一样，巴黎一定有臭烘烘的街区，只是我恰好没有遇到而已；一如世界上的其他所有大城市一样，巴黎一定也有着治安不堪的一面，只不过我恰恰是幸运儿而已。

但巴黎绝对没有我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得那么不堪，巴黎奥运会的治安未必比其他几届奥运会更好，但也不见得就比其他几届奥运会更糟糕。

信息茧房是可怕的，会让你生活在一个虚妄的认知世界里。遍地都是“噶腰子”的泰国，满是尿骚气、盗贼横行的巴黎，可能都是你的大脑经过不实信息轰炸后产生的自我认知。如果你对此深信不疑的话，那可能才是最可怕的。

老祖宗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短视频平台得来的，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