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 | “哈嘹”，一个县级市的职业足球经济

2024中甲开幕式

文 丰臻

3月9日傍晚，2024赛季中国足球甲级联赛在广西平果市揭开战幕。看台上多民族服饰闪耀、载歌载舞、群情激昂。现场播报，23866名观众现场见证主队广西平果哈嘹2比0战胜江西庐山，以开门红开启冲超之路。

据记者了解，入场观众实际上接近3万人。这是平果市历史上最声势浩大的公共活动之一，也是中甲联赛很多年来最热闹的一场比赛无疑。

很多人疑惑：平果，行政上隶属百色的县级市，是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之一，为什么广西赛区及平果哈嘹俱乐部能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承办起全国联赛开幕式，且明确有冲超志向？

答案是“因地制宜的足球经济”。

赛前两天，平果哈嘹俱乐部举办了新赛季出征仪式，广西当地企业国晶酒业以超过1000万的赞助资金成为球队冠名商，这让平果哈嘹成为本赛季第二家收获球队冠名商的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

3月初，国晶酒业与平果哈嘹举办冠名签约仪式

出现在出征仪式现场的平果市一位主要官员聊到球队时很是欣慰，不过聊的不是成绩。“我跟你们说个细节。上赛季我们的主场比完赛球迷去宵夜，点一个炒粉要等1、2个小时才吃上。不是厨师太慢了，而是从周边来消费的球迷顾客太多了。”

一支职业球队立足平果代表广西在全国南征北战，既传播了城市品牌，又拉升了本地消费。后金元足球时代，在投入性价比大幅提升的情况下，地方政府及时入场，这本“账”算得不错。

一、职业足球的影响力 平果政府看到了

上赛季，广西平果哈嘹一度领跑中甲积分榜，成冲超热门。中国球迷意识到广西有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这在过往30年的职业足球历史上，是第一次。

为人赞赏的是，在只有62万人口的平果市，场均观赛人数15135人，场场爆满（公安规定球场座位最多只能开放80%），这个数据不仅在中甲排第一，还超过了不少中超联赛主场。

看台上挤满了观众

上赛季效力于此的中国香港运动员安永佳曾对记者感叹：“到内地效力的第一家俱乐部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想不到球迷这么疯狂，真的出乎意料。”

一位平果“无名球迷会”的球迷告诉记者：“我在这个小城市生活了几十年，我也曾出去打工，现在回来了。能让我们这么多普通人聚集在一起并为家乡感到骄傲的，只有足球这项运动了。”

在中国足球的低迷期，西南小城平果的火爆球市，跟成都凤凰山、北京工体、济南奥体、上海八万人的现场氛围一样，给中国职业体育注入了强心剂，让从业者看到了足球在中国各层次的土壤里都有巨大生存空间。

这家俱乐部始于柳州，曾搬到东兴，过去两个赛季已扎根平果。几年来，平果哈嘹俱乐部投资方老板梁振华为球队投入了近亿资金。2022赛季他们第一次征战中甲联赛即站稳脚跟。上赛季他们拿到联赛第4，已跻身第一集团。

显然球队有“野心”。这在金元时代不敢想象，但当下全国足球版图实力变得更平均，也正是广西足球突围的时机。

如今在搜索引擎里搜索“平果”二字，足球新闻占据了大幅版块。因为足球，平果为更多人熟知，地方政府很清楚看到了这一点。当然他们也意识到，如果球队能一鼓作气升入中超联赛，将是广西体育历史上最轰动的事件之一。

可以设想，那样的话，平果这座西南小城将迎来北京国安、上海申花、山东泰山、上海海港、成都蓉城这样的对手，届时有全国各大城市的球迷轮番来此做客。赛后，市中心的朝阳夜市里可能挤满京片子、沪语，周边文旅行业会被更多人关注……

如果平果哈嘹实现冲超，球市只会更加火爆

跟村超相比，职业足球的影响力更有持续性，不可同日而语，平果的城市品牌也将进一步传播到全国。

对美好未来的期待，也基于现实已有的收获。

3月6日，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在南宁举行了一场发布会（省级政府新闻办公室为职业足球举办一场发布会很罕见）。会上，平果市委副书记、市长郭嘉透露：2023赛季的中甲主场，辐射带动周边产业蓬勃发展，带来的经济效益达1.2亿元。

2023赛季，平果哈嘹作为广西足球在中甲联赛的独苗，吸引了广西各地球迷来观赛，南宁的、柳州的、桂林的、崇左的……比赛日经济已是平果市区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于是有了地方官员所感慨的“点一盒炒粉要1、2个小时才吃上”。

平果市政府还发现，职业俱乐部作为龙头，对推动本地区的足球运动发展很有作用。郭嘉阐述道：“平果市推行「职业+社会+校园」足球融合发展模式，为足球发展培育后备人才。目前，平果市青少年足球人口超过2000人，校园足球场地27块，社会足球场地18块，平均每万人拥有0.9块足球场，全市足球氛围空前浓厚。”

二、地方政府加码支持 俱乐部明确冲超目标

基于种种可见的利好，平果市政府持续加大了对俱乐部的扶持力度，这让俱乐部体育总监、前国脚王霄感慨：“我们能坚定冲超的目标，是基于地方政府、企业的支持，这让俱乐部有了很大的底气。”

平果国晶体育场的大门外

据了解，上赛季一结束，平果市体育场就在政府牵头下迅速进行改造，在3个月时间内已经把观众席数量从2万左右扩容到3万左右，效率极高，以便让俱乐部打造更火爆的球市，同时增加票房收入。

地方政府还促成让俱乐部在新赛季免费使用主场和安保，这将让俱乐部在一个赛季里节省了近300万的硬性开支。

也是经地方政府牵线，在平果设厂的广西本土民企国晶酒业，投入1000万成为球队新赛季的冠名商。另外还有几家企业以几十万不等的额度赞助俱乐部。

据了解，俱乐部从地方政府及各企业处得到了近2600万元的支持。这对一家中甲俱乐部而言何其珍贵。投资人和俱乐部管理层除了用更稳定投入和更有效的运营来打造球队，以回馈地方和赞助商，别无他选。

新赛季的引援已彰显俱乐部投资人的决心。主教练西班牙人加布里·德拉托雷去年12月已上任。冬季窗口，平果哈嘹俱乐部一口气引进18名新援，其中包括荷兰前腰赫维尔、摩洛哥中锋班穆和巴西边锋乔瓦尼等3名外援以及中国香港球员劳烈斯。新引进的国内球员里有柏佳俊、叶重秋、刘洋、王靖斌这样的中超水准名将。加上上赛季班底，球队已被广泛认为是新赛季冲超热门之一。

热情似火的平果哈嘹队球迷

据了解，平果哈嘹的国内球员工资普遍在50万到100万之间，全队一年工资支出在3000万到4000万之间，在中甲属中上游水平，但不算太大的负担。一旦冲上中超，更多的联赛分红和赞助资金也将成为俱乐部良性循环的一部分。

地方政府最看重的其实是职业足球对地方经济和文化生活的带动作用，但这跟球队的成绩和影响力是相辅相成的。

很多人可能不解平果哈嘹的“哈嘹”二字。这是平果方言，赶圩歌时放声高歌的意思。若足球在平果成为一种接地气的文化现象而不单单是竞技本身，它作为职业体育的价值就会扎根并延续下去，这大概也是取名“哈嘹”的寓意。

中国职业足球走到现在，形势剧变之下，面临诸多挑战，若少了地方政府的支持，断然是很难走通。平果哈嘹能否成为小城市“政商联合”体系下的良性职业足球范本，时间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