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人的病，换什么药都不如接着吃头孢

两周以前，当湖人以14分分差输给没有吉米·巴特勒的迈阿密热火时，他们仿佛已经跌到了谷底。

浓眉孤独地在内线砍下29分17篮板5盖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线的队友投出30中4的三分球。湖人在第一节的前6次进攻里5次失误，全场失误21次。18投6中拿下12分的詹姆斯赛后甚至没有接受记者采访，他直接回了家。这仿佛传递了一种讯号，从这场比赛赛后，来自不同渠道的媒体开始散布一种气氛：哈姆的帅位即将不保。

又过了两天，湖人坐镇主场被斯玛特和小贾伦·杰克逊的三分射爆输给了灰熊，遭遇了他们季中赛后13场比赛里的第10场失利，赛后哈姆接受采访时依然表示自己帅位稳定，球队情况乐观：“我已经厌倦了大家把每场常规赛都当成我们的生死战，这太可笑了，因为事实上我们在进行的是一场马拉松。湖人队周围太吵了。输球令人失望，输球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对我、球员、球队去吹毛求疵。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屏蔽掉所有的噪音，不去关注它，而是做好我们的工作，专注于我们如何能做得更好。”

在当时看来，没什么湖人球迷认同他的说法。湖人球迷很清楚他们在关注一支“要么夺冠，要么解散”的球队，每个赛季都可能是成功的最后机会。而当这样的球队一路从西部第四跌到了附加赛区之外，大家很难保持理性和耐心。大家希望39岁的勒布朗·詹姆斯表现出色，而当他满足了这种期待，依然能在对雷霆的比赛中砍下25分7篮板6助攻时，球迷带来的压力没有消失，而是全部指向了哈姆。

哈姆38岁拿到的第一份NBA教练工作就是在2011-12赛季的湖人给迈克·布朗打下手，他知道和超级球星搭档有多大的压力：“我是从这里开始职业生涯的，所以我明白与科比在一起，与扬尼斯（他曾在2018年至2022年期间作为助教执教字母哥）在一起，以及现在与勒布朗在一起的特殊性。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我赢得过两次总冠军（一次是2004年作为活塞球员，另一次是2021年作为雄鹿助教）。我知道冠军是最容易让球员们上瘾的东西，我们想回到季中赛的状态，但在这个过程里，有些事情我们必须经历。”

数量众多的湖人球迷想看到湖人赢。他们想看到湖人一直赢。在哈姆的执教下，大家看到了当球队健康时湖人所展现出的活力，也看到了在一场定胜负的比赛中詹姆斯和浓眉这样的巨星组合拥有的巨大统治力。詹姆斯的表现足够出色，而他拥有着数量巨大的球迷。如果你没能赢，那无论球队输球和你有没有关系，球迷们永远第一时间会把怒火投向教练。

湖人球迷针对哈姆的指责无非在于两点：在他的麾下湖人的进攻始终不好；在最近的连败中他调整了轮换，而收效甚微。

湖人本赛季的进攻表现确实不怎么样，他们的进攻效率只排在联盟第23位，每100回合仅拿112.7分。但这实在和哈姆的战术关系不大，主要还是湖人队人员配置决定了他们的投射水平不足。本赛季只有底特律活塞队——是的，就是那支4胜36负的球队——的场均三分命中数（10.6）低于湖人（10.9）。而且你还没办法说是球队给射手的空间不够好，根据一项数据显示，湖人队本赛季的大空位三分命中率仅为27%，堪称过去十年里NBA空位投篮最差的球队。

是湖人糟糕的环境使得射手变铁了吗？当然也不是。湖人本赛季的主要三分来源普林斯、拉塞尔、詹姆斯和八村垒的三分命中率都显著高于自己的生涯平均水平。我们只能说这支球队确实在构建的时候就没有考虑添加足够多的射手，或者说文森特的长时间缺席影响了球队的空间。这显然不是哈姆的问题。

而针对调整轮换的指责，其实只要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了。季中赛全力以赴拿下冠军，湖人赛季半场开了香槟之后，显然全队都不在状态。年轻气盛如步行者都在季中赛后遭遇了一波2胜6负（赢的还是活塞和黄蜂这样的鱼腩），老胳膊老腿如湖人自然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调整。其中主要表现不佳的的拉塞尔在季中赛后的五场常规赛场均不过9.4分6.2助攻，命中率只有35.1%，三分命中率更是只有25%，拖累球队防守的情况下在进攻端也没有贡献。哈姆要把他从首发里拿下，难道是哈姆的问题？换成你是主教练，球队6场比赛输了5场，你想要在阵容里调整，你难道不调他？

如果跳出过程只看结论，如今他摆的这套拉塞尔、里弗斯、普林斯加詹眉的首发好像是做了一番无用功，回到了赛季初的配置，但只要经历了其中的过程，他的选择确实有其局限性，但并非不可理解。

作为一支没什么新秀红利（轮换阵容中只有克里斯蒂处于新秀合同）的球队，湖人队的薪资结构决定了他们的角色球员多偏向于功能性。能攻的就不能防，能防的就不能投，这也意味着湖人没有一套攻防兼备的阵容。湖人季中赛夺冠的旅程里，雷迪什和范德比尔特表现抢眼，在防守布克、英格拉姆、哈里伯顿等球星时显示出了他们的威力。把他们摆上首发的第一场湖人就客场战胜劲旅雷霆，你是哈姆你难道不沿用这套阵容？至于后来这套阵容经过试错后被证明确实有其缺陷，那也是后来的事情，排除强词夺理，谁能未卜先知？

以湖人现在的阵容配备，围绕詹姆斯和浓眉配置阵容本来就有其难度。詹姆斯当然还能打持球大核心，但在更多时候添加其他持球点让他打无球更能给他减负；湖人仅有的两个持球点拉塞尔和里弗斯在防守端都是弱环容易被对手针对；雷迪什和范德比尔特本赛季都是不错的领防者，但是他们的远射都一塌糊涂，上了必然会给球星增负。每场比赛要哪一头、放哪一头，这都是学问。在做选择的过程里，没有绝对的正解，也很难有广泛的最优解。

好在这是NBA，球队的管理层不会相信粉丝治队那一套。湖人总经理佩林卡和老板珍妮·巴斯都愿意当哈姆的坚强后盾。当媒体报道了哈姆面临的压力之后，珍妮给哈姆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表示支持。事实也证明，管理层比球迷要懂球得多，尽管现在湖人的战绩还没有回到50%的水平面以上，但在最近先后击败快船和雷霆之后，鼓噪让哈姆下课的媒体见势不妙纷纷偃旗息鼓，哈姆的帅位看起来也稳住了。

哈姆是老底特律出来的运动员，一路跟着迈克·布朗和布登霍尔泽修炼，决定了他的一切决策都基于保证防守。湖人进攻不好？那就防下来推反击。球队成绩不好？那就下拉塞尔上雷迪什。而且哈姆不是名帅有不是名帅的好处，他没有那种名帅的架子，没有过度的自尊。如果他做的调整最后证明并不奏效，他愿意承认错误，再回到原点。对于一个执教詹姆斯和浓眉的主教练而言，这种谦卑的特质是也非常重要的。沃格尔当时能在湖人取得成功，和他拥有这种特质不无关系。而现在哈姆这样开诚布公，想必也有利于解决那些传闻中更衣室里的匿名不满。

有人说哈姆是命硬，总能在风雨飘摇的时候迎来关键的胜利。有人说哈姆是受宠，无论遭遇什么情况管理层总是信任他。但世界上从来没有凭空得来的胜利，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他足够坚韧，遇到困难总是不急不躁，他足够平和，总能把球员们团结在一起，他足够低调，在胜利的场合从不居功自傲，这写并不容易。想想他这一年多的主帅旅程吧。他以2胜10负的战绩开始了自己的执教生涯，然后带着这支球队在上赛季一路北伐（那时候这个词还没入侵NBA）打到西部决赛，这赛季又拿下了季中锦标赛的冠军。当他取代沃格尔接手这支球队时，这只是一支33胜49负，连附加赛都没得打的球队，而现在这支球队看起来充满希望，以至于球迷们认为他成为了球队的累赘，炒掉他更有利于球队冲击NBA总冠军，难道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也许我们该在这里引用一句他在赛后常说的话——我们真的应该向一位他这样的“菜鸟”主帅脱帽致敬，他狠狠地踢了黑子们的屁股。